紀錄片應給觀眾帶來精神力量
作者:羅穎鸞
在文化休閑方式極大豐富的當下,紀錄片怎么跟網絡直播、短視頻、影視劇、游戲爭取觀眾?關鍵在于把握住紀錄片的主要競爭力——有干貨,就是既要輸出硬核知識,也要讓觀眾從中受到啟發(fā)。
作為一名紀錄片創(chuàng)作者,把美好分享給更多人、讓觀眾有獲得感一直是我的愿望和追求。
紀錄片《但是還有書籍》在網絡平臺上線后,受到很多年輕人歡迎,還榮獲中國電視金鷹獎并獲得上海電視節(jié)白玉蘭獎最佳系列紀錄片提名。這是一部記錄“人”的作品,從賦予一本書生命的作者、譯者、編輯、書籍設計者,到讓書流通起來的書店店長、圖書管理員,再到圖書最終抵達的讀者,我們擷取了寫書人、做書人、讀書人的獨特故事,獻給天下愛書人。紀錄片的成功很大程度上歸功于這些專注、真誠的拍攝對象。我們要做的就是生動呈現他們的特質,講好他們的故事。
在文化休閑方式極大豐富的當下,紀錄片怎么跟網絡直播、短視頻、影視劇、游戲爭取觀眾?關鍵在于把握住紀錄片的主要競爭力——有干貨,就是既要輸出硬核知識,也要讓觀眾從中受到啟發(fā)。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我們運用“陌生的熟悉化”和“熟悉的陌生化”兩種方法,提升作品的親和力。
“陌生的熟悉化”就是把陌生的知識用觀眾熟悉的形式、熟悉的語言去呈現,引發(fā)興趣。比如,我們講了一個人們不那么熟悉的人物——清代金石學家黃易和他的訪碑圖、訪碑日記。我們在采訪調研時發(fā)現,黃易在訪碑的過程中畫了很多畫,而且他會把自己畫進去,也會把不在場的朋友畫進去。這就像那些喜歡在社交媒體上發(fā)聚會合影,然后把不在場的朋友制作進照片里的年輕人。我們開玩笑說,他是一個很現代的古人,可稱為“多媒體交互藝術第一人”。用這種方式,讓人物故事更貼近觀眾。
“熟悉的陌生化”則反其道而行之。比如大家都知道《百年孤獨》這本書,但很少有人知道譯者是誰,所以我們把鏡頭對準這本書的譯者范曄,觀眾沒想到《百年孤獨》的譯者這么年輕英氣。人們對小說的固有印象與翻譯者的個人特質形成強烈的張力,自然讓人印象深刻。
我們還在解說詞、畫面、剪輯上采取了一些有創(chuàng)意的方法。比如,我的另一部紀錄片《穿越時空的古籍》中有一集叫《古籍里的盛宴》。紀錄片一開場,便以“假如現代人穿越到宋代能吃到些什么”這個設想開始。我們利用動畫形式,列舉了宋代流行的食材、菜品以及飲食習慣和烹飪方式,進行了“冷知識”科普。大家才知道正是因為那時有了茭白和胡蘿卜,炒菜才開始流行起來,等等。這個片段看似簡單,但為了這幾句話,導演查閱了很多資料,花大氣力考證了宋代蔬菜和食物的歷史。
創(chuàng)作紀錄片這么多年來,我們和一個個性格不同但同樣真誠的人相遇。今年春天,古籍版本目錄學家沈燮元先生去世,享年100歲。沈老把一生獻給古籍保護整理與研究工作,一本《士禮居題跋》,他幾十年來一校再校,直到去世前還在修訂,但這些故事卻鮮為人知。因為《但是還有書籍》,沈老一下子出名了,很多媒體、觀眾前去拜訪。本來我擔心會打擾沈老,而沈老卻很開心,他說古籍版本目錄學比較冷門,現在年輕人感興趣是好事。我想,大家喜愛沈老的故事,一方面是被他在快節(jié)奏的當下“擇一事、終一生”的堅定執(zhí)著所感動,另一方面也是羨慕沈老能找到自己鐘愛一生的興趣。紀錄片中,沈老平平淡淡的一句“過好每一天”引來網友們的滿屏彈幕,年輕人以此致敬沈老、致敬理想。這就是紀錄片創(chuàng)作的一個重要意義:挖掘看似平凡實則了不起的人和故事,給觀眾帶來精神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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