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文化周末版:“布魯姆日”的遐想
作者:李景端
1904年6月16日,是世界名著《尤利西斯》的主人公布魯姆在都柏林街頭游蕩了18個小時的日子。這部小說自1922年出版后,一度被英美宗教勢力視為“淫書”而被禁,以至三上法庭,后經(jīng)眾多知名作家為其申辯,幾經(jīng)周折,終于得到平反。如今,《尤利西斯》已被世界文壇譽為“20世紀最偉大的英文小說”,并成為都柏林的驕傲,作者喬伊斯也因此受到愛爾蘭民眾的擁戴。1954年前后開始,6月16日這一天,成為愛爾蘭民眾熱烈慶祝的“布魯姆日”,后來,這一活動又傳播到世界各地,成為國際性的文學(xué)節(jié)日。
為了紀念《尤利西斯》出版100周年,譯林出版社出版了愛爾蘭駐上海領(lǐng)事館指定的、蕭乾與文潔若百年版典藏中譯本。6月18日,愛爾蘭駐華大使館與譯林出版社聯(lián)合主辦了紀念《尤利西斯》出版100周年讀書沙龍暨南京“布魯姆日”活動。著名作家葉兆言與南京大學(xué)但漢松教授就《尤利西斯》的時代意義、如何閱讀等問題進行對話,愛爾蘭朋友現(xiàn)場彈奏吉他并演唱《尤利西斯》的歌曲,我也到場介紹了《尤利西斯》中譯本出版過程中的小故事。有讀者用中英文朗讀《尤利西斯》中的精彩章節(jié),介紹書中所說的愛爾蘭名酒、酒吧、民俗,還設(shè)置了讀者搶答等環(huán)節(jié)。本來,北京和上海也有“布魯姆日”的活動計劃,但都因疫情而推遲了。
親歷這次南京的“布魯姆日”活動,我不禁產(chǎn)生了某些遐想。
其一,沒想到《尤利西斯》這么晦澀難懂的“天書”,竟然會受到當今眾多年輕讀者的歡迎。這次是網(wǎng)上招募聽眾,僅幾小時名額就爆滿,許多人因無緣參加而倍感失望。譯林社百年版《尤利西斯》通行本定價約200元,典藏本包括附帶的贈品定價約500元,僅一年時間就合計售出2萬冊。據(jù)調(diào)查,購買者大多是年輕人。蕭、文二位的中譯本,已經(jīng)出版27年了,至今還能如此熱銷,是緣于喬伊斯的傳奇性,對蕭乾夫婦譯筆的仰慕,還是讀者的獵奇心態(tài)?作為此書中譯本的策劃人和出版者,我沒有答案。
其二,《尤利西斯》出版百年了,而布魯姆卻花了73年才從都柏林走到中國。中國的譯界何以遲遲無意或不敢涉足這本“天書”?難道真像錢鍾書先生曾對我說的,八十衰翁翻譯這本書,“無異于別開生面的自殺”?我無意揣測個中原因,只想到,《尤利西斯》中譯本能夠在中國出版,確實不易。這主要得益于我國對世界打開的窗口越來越大。正如有家外國媒體評論的,《尤利西斯》能夠在中國順利出版,是中國堅持對外開放的一個標志。我同意這一看法。回想1979年,受思想余毒的影響,《譯林》期刊因為刊登《尼羅河上的慘案》,被一位權(quán)威人士“告狀”和“打壓”。倘若不是解放思想,進一步對外開放,怎么可能有后來的《尤利西斯》中譯本?
其三,為什么全世界有那么多人贊譽喬伊斯,對《尤利西斯》評價那么高,各國評論家已發(fā)表過各種評論,我自愧知識淺薄,說不出什么新見解,但有一點,那就是喬伊斯確實是體察生活的能手,甚至可以說是怪才。僅僅6月16日這一天的18個小時,他就把都柏林的自然生態(tài)、人文歷史、街面布局、市井習俗,乃至天文、地理、宗教、產(chǎn)科等方方面面,都形象地展現(xiàn)在讀者面前。他體察生活之細膩、手法之高超,幾乎無人能及。難怪有評論家戲稱,倘若都柏林在地震中毀壞,人們只要依照《尤利西斯》的描寫,就可以恢復(fù)它的原貌。百年來,世界文學(xué)創(chuàng)作經(jīng)歷過多種流派,有不少曇花一現(xiàn),難以持久,能真實反映生活現(xiàn)實的作品,才最有生命力。也許這正是人們百年不忘《尤利西斯》的一個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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