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雪蓮花
圖為于俊娥和在崗?fù)谐錾膬鹤有復(fù)泻嫌?/p>
我的母親于俊娥1948年從山東沂蒙老區(qū)的沂水縣參軍入伍,在淮海戰(zhàn)役中她是后方醫(yī)院的衛(wèi)生員。當時,她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大軍渡江后,她調(diào)到二野后方支援司令部雅安辦事處。18軍進藏部隊進抵崗?fù)薪⒈荆宦冯S行,為進藏人員運送糧食、被裝。我母親身高體強、吃苦耐勞,被人稱為“女大力士”,在進藏路上有很多感人的故事,并榮立過二等功。
行軍中,她總是背著最重的物資,有時為幫助戰(zhàn)友甚至背過上百斤的物資。一次為汽車營搶運軍需物資,我母親與幾個男兵較起勁來,進行扛米比賽。她肩扛三袋共150斤大米連走帶跑,幾個來回下來,將對手拖得東倒西歪,個個自愧不如。在場的人無不佩服這個年輕的山東女戰(zhàn)士。
崗?fù)?,坐落在西藏金沙江西岸。從川西出發(fā)的進藏部隊都知道這一兵站,也有不少人知道這里有一個叫于俊娥的女兵,因為在她身上有一段感人的故事。當時公路沒有修通,在崗?fù)斜?,各種物資堆積如山,部隊便在江邊搭建了一個臨時大倉庫。這種倉庫沒有門,不通風。我母親和她的戰(zhàn)友們必須隨時在倉庫里把大堆大堆的糧食和被裝拆包翻曬,否則就會發(fā)霉腐爛。
1951年10月初的一天,兵站幾十個戰(zhàn)士在倉庫里忙著翻糧。我母親和往常一樣,鉆到最里面清掃底層的糧食。突然從江邊方向傳來呼喊聲:“倉庫倒了!倉庫倒了!”只見倉庫向江邊方向慢慢倒去。里面的人紛紛向外跑,我母親剛剛從糧食包下站起身來,“咔嚓”一聲巨響,整個庫房垮塌下來,一根粗大的木棍帶著樹枝泥土砸在了她身上。當人們把她扒出來時,她的臉部血肉模糊,已經(jīng)昏迷過去。這位曾在淮海戰(zhàn)役中搶救、護理過無數(shù)傷員的女戰(zhàn)士,這回輪到別人搶救她了。戰(zhàn)友們把她抬出來清洗時,發(fā)現(xiàn)她的下腭右邊被砸出一道二寸長的口子,右小臂上的傷口足有五寸長,鞋子沒了,衣褲上滿是鮮血,心跳很微弱。
我母親當時已是懷孕近四個月,而嚴重的問題是她的盆骨被砸傷了。掀開衣服一看,整個后腰的顏色就像凍壞的紫茄,好大一會兒她才醒過來,身體無法動彈,血還在流。兵站沒有醫(yī)療設(shè)備,連止疼藥也找不到,傷口得不到縫合。去最近的甘孜醫(yī)院不通公路,人抬著送要翻幾座大雪山,十幾天才能走到。而我父親當時正在外線兵站,也不能及時趕回來。大家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干著急。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我母親就這樣躺在床上挺過了鬼門關(guān)。第二年春天,居然平安地生下了兒子“小崗?fù)小?,?chuàng)造了一個生命的奇跡。后來西南軍區(qū)一個記者聽到了這個故事,專程前來采寫了一篇“于俊娥與小崗?fù)小钡耐ㄓ嵃l(fā)表在“解放軍文藝”上,部隊指戰(zhàn)員爭著傳閱。
1959年,經(jīng)西藏軍區(qū)總醫(yī)院拍片檢查,那次事故造成我母親盆骨骨折畸形愈合、左腿動脈畸形等傷害,最后被評定為二等乙級殘疾。就是在這種傷病纏身的情況下,我母親無怨無悔,堅持在西藏高原工作了十多年,把人生中最美好的年華奉獻了西藏的革命和建設(shè)事業(yè)。
盡管離開西藏多年了,我母親一直牽掛著西藏的建設(shè)和發(fā)展,牽掛著雪域高原的山山水水。雖然年事已高,但她老人家堅持讀書看報、關(guān)心國家大事。一有西藏的新聞,她總愛和我們叨念叨念。我們知道,她老人家心系西藏,一輩子離不開西藏了。在我們的心中,18軍老戰(zhàn)士、首批進藏女兵于俊娥永遠是盛開在雪域高原的雪蓮花。(中國西藏網(wǎng) 文、圖/王邊疆(小崗?fù)校?王魯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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