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4月至10月，由中央政法委、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等12個單位共同參與，為期半年的打擊整治養(yǎng)老詐騙專項行動在全國展開。其中，“保健品坑老”是這次專項行動重點打擊的一種犯罪。到目前為止，全國打擊整治養(yǎng)老詐騙專項行動辦公室掛牌督辦了19起重特大保健品詐騙案件，打掉了一批跨區(qū)域職業(yè)犯罪團伙。在這些詐騙案件中，有個特殊角色就是“會銷講師”，這些人穿梭在全國各地會銷現(xiàn)場，通過套路給老人們“洗腦”，大肆進行欺詐蠱惑，是“保健品坑老”犯罪的重要推手。

　　打擊整治養(yǎng)老詐騙專項行動開展以來，截至目前，全國公安機關共破獲包括保健品詐騙在內(nèi)的涉養(yǎng)老詐騙案件3.9萬起，打掉團伙4700多個，抓獲犯罪嫌疑人6.6萬名，追贓挽損308億元。

　　全國新型犯罪研究中心分中心執(zhí)行主任王曉偉說：“養(yǎng)老詐騙涉眾特征明顯，性質(zhì)惡劣，不僅會給老年人帶來經(jīng)濟損失，還會對老年人身心健康、家庭和睦甚至社會穩(wěn)定造成嚴重的危害。因此需要通過專項行動對此類違法犯罪開展嚴厲打擊整治。”

　　在大量“保健品坑老”的詐騙案件中，警方發(fā)現(xiàn)，無論是線上線下哪種推銷模式，講師“洗腦”都是整個詐騙鏈條中不可缺少的重要環(huán)節(jié)。

　　公安部刑偵局侵犯財產(chǎn)案件偵查處二級調(diào)研員王華說：“這些講師所講的內(nèi)容都是假的，都是事先精心設計的‘話術’，步步為營，環(huán)環(huán)相扣，滿滿的套路，最終目的就是讓老年人掏空口袋去購買所謂的保健品。”

　　7月2日，湖北宜昌公安機關破獲一起保健品詐騙大案，在現(xiàn)場繳獲了大量“會銷講師”團隊用于詐騙的實操視頻。

　　所謂“會銷”，就是犯罪團伙以送“各種福利”為名，誘惑老年人參加的聚會，其目的是向老年人推銷保健品，進行詐騙。很多老人之所以會去參加這些“會銷”，一開始都是奔著所謂的福利去的。

　　一旦老人進入會銷現(xiàn)場，會銷講師就粉墨登場了。

　　全國新型犯罪研究中心分中心執(zhí)行主任王曉偉說：“騙子首先是利用了有些老年人愛貪小便宜的心理，這應該說是根源，如果不貪小便宜就不會上當受騙；另外，騙子也是利用了老年人的關系需求，老年人普遍都希望有廣泛的社交圈子能夠獲得更多尊重，騙子利用了老年人這方面的心理將老年人拉入到了所謂的圈子中?！?/p>

　　從警方繳獲的視頻可以發(fā)現(xiàn)，“會銷”保健品，全憑講師一張嘴。整個過程都是“套路”，處處是陷阱。

　　一般情況下，講師都會冒充“大醫(yī)藥公司老總”“保健協(xié)會領導”“養(yǎng)生專家”等權威身份。而每次扮演的角色，也會根據(jù)所賣產(chǎn)品來變化。

　　裝扮光鮮亮麗，在臺上夸夸其談的犯罪嫌疑人杜某，根本不是什么集團運營總監(jiān)，她實際的身份只是個臨時推銷員，后來經(jīng)犯罪團伙培訓，成為專職的會銷講師進行詐騙活動。

　　所謂大集團的運營總監(jiān)是冒牌的，臺上這些能說會道、派頭十足的“保健協(xié)會會長”“養(yǎng)生專家”實際上是一群社會閑散人員，經(jīng)過犯罪團伙專業(yè)培訓，偽裝成慈善家、健康專家、企業(yè)高管等成功人士，通過既定“話術”的宣講，誘騙老年人高價購買保健品，從中提成牟利。

　　據(jù)警方調(diào)查，這些所謂的會銷講師不僅身份是假冒的，有的甚至連名字都是假的。那么，為什么有些老年人卻對他們的話深信不疑，言聽計從呢？

　　北京大學心理與認知科學學院副教授、博士生導師侯玉波說：“我們在心理學研究里面，專門有一個概念叫做睡眠者效應。你說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身份。這些會銷講師實際上利用了人們的這種心理?！?/p>

　　這些人用虛假的頭銜欺騙老人，待老年人相信后，就會使上第二個套路。

　　針對老年群體重視養(yǎng)生的特點，這些騙子就把銷售的保健品都吹噓成是“包治百病”的神藥。

　　這些騙子甚至欺騙老人們，家中的常用藥都不要吃了，只吃他們的產(chǎn)品就行。

　　那么，這些講師口中的“神藥”，到底是什么呢？

　　湖北宜昌市公安局西陵區(qū)分局刑警大隊大隊長李亞東說：“本案來看，保健品會銷都是把普通的食品、保健品吹噓成能治病救人的藥品來出售，這不僅涉嫌虛假廣告罪，而且還是涉嫌銷售假藥的犯罪行為。因此正規(guī)的藥店和市場是不會銷售的，而這一點恰恰被詐騙分子所利用?！?/p>

　　就是這些普通的食品飲料，到了會銷講師口中，儼然成了無所不能的“神藥”。不少老人因此上當受騙。

　　除了言語上的胡編亂造，這些會銷講師還會試吃、試喝、現(xiàn)場假試驗、雇傭托兒說療效，全方位上演一系列的假戲，鋪墊到位之后，他們就會使用第三個套路。

　　一般情況下，一場會銷，先會給老年人發(fā)送幾次免費的福利；隨后就會進一步升級，設置一些所謂“送”的條件和方式。

　　就這樣，慢慢地一步步激起老年人的購買欲望，直到最后落入他們的陷阱，爭先恐后地購買他們的產(chǎn)品。

　　北京大學心理與認知科學學院副教授、博士生導師侯玉波說：“會銷講師實際上在這個過程里面，他使用的心理說服的技巧，叫做登門檻效應。就是他先通過送產(chǎn)品和你建立起聯(lián)系，用小恩小惠把你拉住?！?/p>

　　那么，會銷講師為什么要一盒一盒地慢慢送呢？警方從繳獲的視頻中發(fā)現(xiàn)，他們在事前排練時是這么說明的：“因為登門檻這個環(huán)節(jié)不能直當當?shù)?，很快就給他送到位。就像男女交朋友一樣，要你儂我儂，慢慢勾兌，你覺得他有味道，他也覺得你有品位，所以說這個揉的時候很重要。”

　　所謂的“揉”，其實就是利用老人的感情，騙取信任。在警方繳獲的“會銷講師”培訓視頻中，可以看到他們真實的嘴臉：“你們越賣，顧客跟你感情越好，他就覺得他支持了你工作，慢慢地把工資卡交到你手里了，每次買東西，你直接刷卡就是了。如果每個店有20個這樣的顧客，你一年至少賺200多萬，所以你們就要這樣去搞?！?/p>

　　北京大學心理與認知科學學院副教授、博士生導師侯玉波說：“人們一旦在情感上認可你，認知就已經(jīng)起不到作用了。他和你建立起聯(lián)系以后，又會使用滾雪球的策略，他不斷提升自己的要求，或者籌碼，最后賣給你一大堆東西。最終讓你付出越來越高，他的利益就像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大?！?/p>

　　在湖北宜昌破獲的這起保健品詐騙老人的案件中，這些普通的食品飲料被當成神藥出售，動輒幾百乃至上千元來賣，犯罪團伙也從中牟取了十幾倍甚至幾十倍的暴利。

　　湖北宜昌市公安局西陵區(qū)分局刑警大隊大隊長李亞東說：“燕窩從出廠價40元一盒賣到300元一盒，3000元一份，酒從單瓶14到28元的出廠價，賣到單瓶280元，一件1680元，截至收網(wǎng)時，詐騙團伙燕窩銷量高達1000余萬元，酒的非法獲利高達800余萬元?！?/p>

　　為了進一步維護老年人的合法權益，保護好老年人的身心健康，國家針對“保健品坑老”的詐騙犯罪，開展了打擊整治養(yǎng)老詐騙專項行動；與此同時，國家的法律制裁也加大了力度。在過去，很多保健品詐騙案件，對行為人只追究了民事責任或者行政責任。但是，從2022年1月1日起，這些不法分子將會受到刑事處罰。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辦理危害食品安全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的明確規(guī)定：以非法占有為目的，利用銷售保健食品或者其他食品詐騙財物，符合刑法第二百六十六條規(guī)定的，以詐騙罪定罪處罰。

　　最高人民法院刑事審判第一庭審判長肖鳳說：“有了新的司法解釋后，對犯罪分子追究刑事責任，就有了明確的法律依據(jù)，會銷講師作為共同犯罪人，也要被追究刑事責任。涉案金額越大，判刑越重?！?/p>

　　在保健品會銷詐騙的整個犯罪鏈條中，“會銷講師”既是違法企業(yè)及犯罪團伙的“搖錢樹”，也是虛假宣傳的“臺柱子”，更是誆騙詐騙老年人的實施者，正是他們的“講口”“話術”“腳本”，才使得保健品非法營銷日益猖獗。近年來，這些專門從事“保健品坑老”的“會銷講師”還越來越走向職業(yè)化、行業(yè)化、規(guī)?；?，已經(jīng)成為社會公害。把這些騙人沒商量的會銷講師繩之以法，斬斷會銷詐騙最重要的環(huán)節(jié)，才能讓會銷詐騙偃旗息鼓，幫助老人家們守護好錢袋子。

　　制片人丨李作詩

　　主編丨喻曉軒 劉寧

　　編輯丨雷小鴿

　　攝像丨張玉虎 席鳴

　　策劃丨余仁山

　　責編丨溫娜 時瑤

　　剪輯丨趙云龍 佟永杰 邢永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