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時節(jié),一場名為“畢加索——無盡的繪畫”的展覽在法國巴黎蓬皮杜中心拉開帷幕,參展作品達千件之多。同一時期,文森特·梵高、保羅·高更、亨利·馬蒂斯、阿梅代奧·莫迪利亞尼等現代藝術家的展覽在世界各地的美術館和博物館亮相,呈現出現代藝術百花齊放的創(chuàng)作風貌。
19世紀末至20世紀初,歐洲藝術處于由古典轉向現代的交匯期,藝術家的創(chuàng)作實踐充滿探索和創(chuàng)新精神,將歐洲藝術帶入全新紀元。現代藝術家主動打破傳統(tǒng)藝術表現方式,創(chuàng)作從描摹自然之形轉換為表達心中之理,即從“形式”走向“創(chuàng)造”。
先驅者:形式的開啟
19世紀60年代,印象派之始,藝術家在戶外作畫,捕捉陽光和霧氣,摒棄古典主義繪畫的精確性。當19世紀80年代印象派進入鼎盛之時,一些印象主義畫家率先反思并逐漸改變印象主義的某些創(chuàng)作規(guī)律,例如淡化“光、色、感覺”,不只關注線條、形狀、明暗、色彩、構圖等形式語言,更加看重形式背后的創(chuàng)作精神與情感表達,昭示了現代藝術的開端。
由此,塞尚、梵高、高更等藝術家的繪畫語言逐漸展現出不同于印象派的風格。塞尚在繪畫中拋棄了明暗和透視,尋求色彩與形狀的互相牽制,使畫面結構更加穩(wěn)定嚴謹,制造出物與物之間的空間張力。他的油畫作品《圣維克多山》(見圖,曲音供圖)用冷暖色搭配勾勒出許多幾何形狀的色塊,形如房屋、狀似樹木,以相互交疊的視覺呈現替代了透視效果,暗示出遠近和前后關系,令畫面中的山峰無論從哪個角度觀看都顯得雄偉壯麗。
梵高和高更對于形式語言的創(chuàng)新更具視覺沖擊力。在梵高的著名畫作《星夜》中,色線變化微妙、色點揮灑旋轉,充滿律動又不失和諧。深邃的藍色與明亮的黃色交錯掩映,表現出夜空群星,宇宙浩瀚。他用細碎有力的筆觸和暗啞色彩描繪了近處的柏樹與房屋,與遠處的奇幻星空對照鮮明,畫家對藝術的熱情與對現實的無奈傾瀉其間。跳脫真實描繪客觀事物的束縛后,梵高將情感與物象深度融合,探索出與眾不同的畫面秩序。
高更偏愛形式主義美感,看重色塊之間的布局協(xié)調與整體統(tǒng)一,作品超越了對自然的臨摹再現,反映出藝術家從精神層面出發(fā)去感受大自然之美的創(chuàng)作理念。他的代表作《我們從哪里來,我們是誰,我們到哪里去?》描繪了南太平洋塔希提島上的婦女和兒童,用色簡明統(tǒng)一,大塊面的黃、藍、粉紫和黑色相互輝映,展現出一派熱帶島嶼風貌,塑造出現實與想象融為一體的精神世界。高更偏重于色彩的主觀化傾向,依據主觀感受而非事物本身著色,他對新題材、新視覺和新理念的追尋給同期及后世藝術家?guī)碇T多深刻啟迪。
新聲音:多元的變奏
19世紀末,在前輩畫家影響下,現代主義繪畫迅速遠離自然主義(即忠實展示自然面貌),新的畫派如象征主義、分離派等均展現出獨特的藝術風貌。此時,歐洲的藝術中心逐漸從法國巴黎擴散至西班牙巴塞羅那、比利時布魯塞爾、奧地利維也納和德國柏林等城市,預示著現代藝術多元化時代的到來。這一時期的大量畫作組成現代藝術演變過程中的重要力量——不論是寫實或表現、象征或裝飾,多元表現形式與繪畫語言相互交織,譜寫出一曲深邃多彩的現代繪畫之歌。
此時,高更、梵高等人的繪畫作品逐漸展現出象征主義傾向,比利時畫家恩索爾和挪威畫家蒙克則更進一步,畫作體現出鮮明的象征主義特點。恩索爾的繪畫以回歸個人體驗與精神世界為主旨,在名作《面具的驚奇》中,人物頭戴面具,形象荒誕,戲劇般的場景與色彩運用令人充滿遐想。選擇面具作為畫作的標志性意象,體現出藝術家對事物表象的疑慮與反思。蒙克的代表作《吶喊》則更具浪漫主義色彩。畫面中抽象的形體、迂回的線條和對比強烈的色調制造出孤獨感和緊張感,映射出藝術家向往穿透世俗生活的精神理想。
克里姆特作為維也納分離派的代表畫家,善用如藤蔓般延綿的曲線和機械零件般的幾何形狀加以金箔等材料突出畫面層次,頗具東方染織藝術中裝飾紋樣的韻味。代表作《吻》中,克里姆特將顏料的肌理質感與斑斕的圖案匯合,虛化的人物形體在畫面的金色基調中流露出溫暖情緒,形成獨具特色的華麗視覺效果。
新場域:創(chuàng)造的匯聚
進入20世紀,歐洲藝術家們的創(chuàng)作日趨主觀化和多樣化。野獸派、立體主義、表現主義等藝術流派朝向“純粹的表現與抽象”出發(fā),建構出一座座藝術試驗場,迸發(fā)出創(chuàng)造的力量。
畢加索、馬蒂斯、蒙德里安等藝術家的作品詮釋了創(chuàng)造力在現代藝術中的重要作用。其中,野獸派以大膽用色與狂放筆觸著稱。作為領軍人物的馬蒂斯將色彩視為情感表達的最佳途徑,被藝術評論家戲稱為“直接把一罐顏料扔在公眾面前”。他將物象形體盡量簡化,輔以明快跳躍的色彩,展現出令人愉悅的五彩斑斕。得益于藝術家采用的平面化視覺處理,強烈的色彩對比絲毫沒有影響畫面的整體和諧。
畢加索的立體主義轉向似乎更為人熟知。畫家在表現主義時期以柔和的色調與細膩的情感描繪出憂郁而不失力量的氛圍,直至畫作《阿維尼翁少女》面世,畢加索正式開啟了立體主義之路。巨作《格爾尼卡》使用黑、白、灰三色解構形體,嚴肅詮釋戰(zhàn)爭的殘酷。立體主義擅于將現實物象切割、重組,“全方位”且“支離破碎”地給觀者帶來多角度觀看的特殊視覺效果,這成為現代繪畫史的關鍵轉折點。
在立體主義思想影響下,抽象主義、達達主義、超現實主義等創(chuàng)作風潮接踵而至。蒙德里安用純粹抽象的畫面展示出畫家眼中現代主義繪畫的最終歸宿。他在經典之作《紅、藍、黃的構成》中將3種純色方形色塊填入秩序井然的黑白格子中,不再使用曲線或斜線,突出畫面整體結構的絕對單純與高度理性。蒙德里安認為,純造型藝術更能集中表達大自然所賦予創(chuàng)作者的直覺與啟示。
現代藝術的日漸成熟與科學世界觀的不斷發(fā)展息息相關,抽象繪畫不再依賴人類的情感再現,而是轉向復雜微觀或更為宏觀的物質世界。例如,馬塞爾·杜尚的《泉》將日常生活用品作為雕塑藝術品搬入美術館,成為現代藝術史上的里程碑事件;薩爾瓦多·達利的《記憶的永恒》則以變形時鐘暗示夢境,描繪出“超現實”視界。在不斷創(chuàng)造與追問中,現代藝術開啟了新視角、鑄造了新觀念,為更多藝術場域匯聚著能量。
現代藝術涌現出諸多藝術經典,重塑了藝術審美觀念。今天,不斷更迭的科學技術開啟了又一個多元綻放的藝術時代,創(chuàng)造,依然是推動藝術發(fā)展的永恒力量。回溯現代藝術發(fā)展史,“創(chuàng)造”是藝術迸發(fā)無窮力量的源泉,不斷滋潤并激勵著新一代創(chuàng)作者將“創(chuàng)新精神”作為文化生產力,去承接傳統(tǒng),去探索當下,去開拓新時代中的新藝術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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