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誕辰百年:大俠與南開的緣分
中新網北京3月10日電(趙啟慧 王幸穎)百年憶金庸。3月10日,南開大學講席教授、原常務副校長陳洪講述金庸先生往事。原來,金庸先生與南開淵源頗深,而陳洪先生與他二十年前的唱和往還,也留下不少文壇佳話。
“他(金庸)的作品將會是五百年后的《水滸傳》”
作為內地較早接觸金庸作品的人,陳洪給予金庸的小說以極高評價。
1988年,沈陽召開國際小說研討會,有人對當時文學界現狀不滿,形容為“沉渣泛起,武俠這種爛東西都出來了?!边@位老先生稱,梁羽生專門到北京要見他,也被他拒絕了。
當時還是文壇后輩的陳洪會議休息時問老先生:“梁羽生且不論,您對金庸怎么看?”老先生回答:“那都一回事啊?!标惡樽穯枺骸澳x過(金庸的小說)嗎?”聽到老先生否定回答后,陳洪直言:“您沒讀過怎么有發(fā)言權呢?”。老先生了解到陳洪讀過金庸所有武俠小說,就問他如何看待金庸,陳洪說:“他(金庸)寫得稍微多了一點,如果凝練成幾本的話,將是五百年后的《水滸傳》。”
陳洪先生所表達的其實是兩個意思,《水滸傳》當初也是草根“文學”,很大程度不登大雅之堂,而五百年后,講文學史甚至思想文化史都繞不開《水滸傳》;金庸的作品亦是同理。金庸武俠小說是高明的通俗文學,影響之大史無前例,將來講述20世紀文學史,甚至現代、當代中國文學史,金庸、金庸小說和金庸現象也同樣難以回避,必定會被經典化。
得償夙愿,金先生受聘南開
1999年,在浙江大學任職的金庸表示希望能有機會來天津,并到南開大學訪問?!皳f起因有二,一是祖上在天津有產業(yè),想看看水西莊,抒發(fā)思古之幽情。二是他和南開大學有著不尋常的關系。”原來,在1944年,金庸就讀于有著官方背景的“政治大學”,因為言論有問題而被校方開除,他就報考了當時西南聯大的經研所,正屬于南開大學。當時已經被錄取了,但由于沒有從重慶到昆明的路費,而且道路不近,所以金庸和南開大學失之交臂。
2001年5月,金庸偕夫人抵津,南開大學聘其為名譽教授。金先生題詞:“半個世紀前,予與南開失之交臂,今日得償夙愿,大快平生!”金庸先生在天津停留了六天。當時在天津,金庸一共有兩場講座,一是在天津日報社,另一場則是在南開大學內接受名譽教授的聘任。
金庸先生彼時已77歲高齡,通常講座只講半小時,而在南開大學內,金庸破天荒地將講座延長到了兩個小時,可以說是盛況空前。講座開始,臺上坐的是金庸和陳洪兩人?!拔覀儌z有點像說相聲一般,他逗我捧,每一個話題快結束時,我就插話引出另外一個話題。”金庸對于同學們的問題一一作答,且說:“每天讀一小時我的小說,讓知識豐富一些,好處也有。”
謎語趣話,陳洪助力“爭諾讀博”
陳洪先生曾出過一個上聯:“一門二校長,侯門南開”,其淵源是當時侯自新作為第六任校長初掌南開大學,巧合的是,夫人康岫巖也同時擔任南開中學第六任校長。 “古語說侯門深似海,南開又有‘南開南開,越難越開’之說?!备鞣N隱含意思加諧音的用法使得這個上聯難度太高,陳洪欲懸賞征下聯,卻一直未有應對。
2001年5月,在招待金庸先生的宴會上,有人突然想起此事,遂提出讓金庸先生試試。中國傳統文化功底頗深的金庸看過上聯后,也不說話,就坐在座位上閉著眼睛思索,大約十多分鐘過去了,他拿過桌上一張餐巾紙寫下:“六朝三故都,大江東去”。以六三對一二,故都是說南京,提南京必言長江,隨帶著“大江東去”一語。
這件事并未就此終止。2007年,陳洪接受教育部派遣赴港工作期間又和金庸會面。晚宴上,金庸偕夫人和陳洪同桌,金庸說:“我上次去南開,你用個上聯來難為我。當時就想還擊你,我就想了一個謎語,還沒來得及說就分手了。”——這事耿耿于懷五六年??!
當時宴會嘈雜,陳洪實在聽不清金庸先生的寧波口音。金庸于是干脆拿過菜單寫了下來,結果,不成想把謎面、謎底都寫了出來:“陳洪先生教正:詩圣有詩暗合先生大號,‘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蕭蕭下者‘陳’也。弟:金庸?!蹦媳背瘯r有宋齊梁陳朝代更迭,其中齊、梁的君主都姓蕭,兩朝“蕭”主之后就是“陳”,長江滾滾自然就是“洪”水來,杜甫名句成了為“陳洪”姓名做解,賓主無不莞爾。
陳洪告訴記者,之前東亞銀行董事長李國寶曾找到他,希望他能為金庸參選諾貝爾文學獎寫推薦信?!拔业共徽J為他(金庸)能獲獎?!标惡橛X得,金庸的武俠小說如果不在中國文化的語境內,是很難被外國人所理解的,但“我還是很認真地寫了這封推薦信,從作品影響力和深度等各個方面向諾獎委員會介紹金庸?!?007年,83歲的金庸申請讀劍橋大學博士學位,也需要一封推薦信,陳洪這次“推薦”成功。
后來,陳洪和夫人去英國劍橋大學訪問,看到金庸先生留在劍橋的對聯石,上面刻著為了紀念在圣約翰學院的留學生活而創(chuàng)作的“花香書香繾綣學院道,槳聲歌聲宛轉嘆息橋”,石碑上的字跡亦為金庸先生手書。
金庸作品非“成人童話”,而是“廣義寓言”
陳洪和金庸其實也經常在各種會議上碰面,聊天合影是常事,有時互相寫字留念,陳洪對于金庸的十幾部作品有著自己的偏好,他一直認為,《鹿鼎記》、《笑傲江湖》是最好的,里面蘊涵了很豐富的思想情感,而不止于一般意義的“武”甚至“俠”,而是社會百態(tài)的集大成。
對于金庸的作品,陳洪確認其高度,同時指出金庸的作品并非“成人的童話”那么簡單,而是有著廣義的“寓言”作用,甚至可以稱之為新的文學品類。陳洪認為,金庸從舊武俠小說著名作家還珠樓主那里得益很多,是一種點“珠”成“金”的關系,但比還珠樓主有著更大的飛躍,“這種借鑒,是文學史上很常見的現象?!保ㄍ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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